与手机商跨界造车不同的是，近来车企“降维”跨界造手机的热度有增无减。
8月4日，蔚来移动科技有限公司在上海成立，注册资本1亿美元，这意味着蔚来汽车造手机的传闻尘埃落地。“蔚来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为蔚来用户造一部好用的手机，而且每年开发一款手机，像苹果一样。”蔚来汽车创始人、董事长、首席执行官李斌所言，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其“野心”的表露。
与蔚来汽车相似，吉利此前已高调宣布将投资100亿元进军高端智能手机领域，并且7月已正式收购魅族手机;特斯拉也正计划推出自有品牌手机……车企纷纷逆流“降维”造手机，究竟下的是什么棋?
摆脱手机商拿捏
当小米一年前宣布跨界造车之时，肯定没有想到，不久后多家车企竟然反向跨界来抢“饭碗”。
“现在市场上苹果、华为等很多手机产品都有自己的系统，很多时候并不一定能与智能汽车的车机系统实现流畅可靠的连接，如果车企自己造手机，首先要解决用户体验的问题。”正如智能电动汽车车主罗先生所言，很多手机已经成为影响车机系统体验的一个“槽点”。
对于手机带来的制约，车企也有切身感受。蔚来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斌表示，目前蔚来汽车有50%的用户使用苹果手机，但苹果手机却拒绝了蔚来的要求，不肯为蔚来第二代智能平台开放超带宽(UWB)接口，因此很被动。“从用户利益和体验出发，蔚来需要仔细研究手机和以车为中心的智能终端设备。”在他看来，有自主的车机系统会给消费者提供更好、更可靠的体验，不仅可以提升高端汽车品牌的价值，还能有效提升服务品质。
其实，车企造手机的初衷大致相同。“未来，汽车和手机不再各行其道，而将一体融合。”吉利控股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李书福对于利用手机提升汽车品牌价值和服务品质也有着深刻认识。因此，吉利迅速出手收购魅族，构筑了“一体融合”的基础。
今年2月，蔚来就已开始积极筹备造手机，据透露已经进入技术调试阶段。“蔚来汽车造手机不是在扩张，而是在防守。”在李斌看来，手机现在是蔚来用户最重要的连接汽车的设备。因此，蔚来才在资金依然紧张的情况下，不惜付出更高代价进入手机领域。前OPPO手机副总裁沈义人直言：“蔚来造手机就是为了取悦用户，还十分舍得投入。”
如今，研发一款“够用”的高端旗舰手机花费不菲。“从小米、华为的财报中可以发现，自研一款旗舰机型大约花费40亿元，同时要对供应链开展布局与合作。”广东新能源汽车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林森告诉记者。
招商证券分析师杨永年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表示，截至今年7月末，蔚来汽车销量累计已达约22.8万辆。在车主基数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如果车企有自有的手机和系统，既能给车主提供良好的体验感，也能打造属于自己的生态，并可以通过“生态圈”的反馈，及时了解车主和用户对汽车的诉求和建议，优化改进汽车性能和服务，这应该也是蔚来急于打造一款高端手机的目的之一。
近来，随着手机销量的下滑，手机技术迭代速度也在放缓，这给正在向智能化加速的车企带来羁绊。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国内手机订单同比减少20%以上。
“无论是蔚来还是吉利等车企造手机，肯定都不是为了去抢已经十分有限的手机市场。”中国市场学会(汽车)营销专家委员会秘书长薛旭向《中国汽车报》记者表示，当前手机本身的技术、功能、市场已经触及“天花板”，销量出现掉头向下的趋势，而智能汽车的技术演进方兴未艾，包括市场在内的各方面都处于上升曲线的加速期，其智能生活空间的定位赋予人们更多的想象力。因此，车企跨界造手机，比手机商能更好地了解车主的需求。包括蔚来、吉利等车企造手机的目的，无不是为汽车智能化演进、满足车主需求，同时提升汽车品牌及服务品质。
打造闭环生态是现实需求
正如李斌所言，在如今的智能汽车上，车机互联已成为“刚需”。在跨国车企中，从以往直接使用苹果、谷歌安卓、塞班的车机系统，到如今也逐渐转向车企自主或以车企为主进行合作开发的车机系统，如奔驰MUBX车机系统、宝马iDrive 7.0车机系统、奥迪MIB 3车机系统、福特SYNC3.0系统、本田Honda CONNECT系统等，都是基于汽车智能化构想而设计的。
在国内车企中，在用的车机系统大多以自研为主，如比亚迪DiLink系统、吉利GKUI系统、奇瑞雄狮Lion4.0系统、长城Fun-Life系统、阿里打造斑马系统、华为HiCar车机系统等。
从市场现状看，当前只有华为自研的手机与华为的车载系统可以实现这种一体化需求，而且已经在近来华为与赛力斯联手推出的AITO问界M5、M7车型上得到了应用。“使用华为手机与AITO问界M5连接非常流畅，匹配度非常好。”AITO问界M5车主苏先生向记者表示。
智能汽车与手机尽管同样是智能化终端，但智能汽车市场的向上与智能手机市场的向下正背道而驰，给车机系统的打造与演进带来不利影响。“如何打造自主车机互联、实现跨界融合、做强生态圈，正是车企要考虑的。”林森认为，实现车机系统的良好连接和互动，打造丰富的用车场景，是眼下智能汽车行业的现实需求和重要趋势。“隔行如隔山”，在一定意义上，尽管技术上有相通之处，但手机商不一定懂得或不一定能有实力配合车企的智能化进程，这种情况下，车企下场造手机，既可解决车机系统的实际需求，也有利于车企自身智能化生态建设。
车企造手机的“长板”与“短板”
显然，尽管两者都有“智能”属性，但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有所区别。“客观而言，智能手机制造商在造手机方面肯定有优势。”齐鲁智能和大数据研究中心研究员于振寰表示，像华为作为手机制造商，在通讯技术、小型化技术、显示技术、手机系统生态建设等方面的技术积累更具优势，但其他手机厂商对于汽车的了解非常有限。而车企造手机，也会面临人才、技术、质量管控、制造经验等方面的诸多挑战。除了华为，其他企业的最佳路径，是携手联合，如同吉利收购魅族，会大幅缩短“磨合期”，提高效率。蔚来造手机，能够在半年多时间迅速推进，应是有大笔资金及内行技术力量支撑。
林森认为，尽管车企在造手机初期会面临经验不足、投入较高等问题，但由于汽车的智能化程度更高，车机系统的“生态圈”更丰富，未来的覆盖范围更广，车企一定会对手机的功能、适用性等方面有所考虑和改进，使之更适应车机互联及智能汽车的生态建设。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车企技术攻关能力强、善于优化制造工艺的特点也会凸显出来，从而对冲车企造手机初期的短板，加速造就更为高端的“汽车手机”。实际上，无论是李斌还是李书福、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都已经明确表示车企打造的手机都是“高端手机”，其中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其实，要让手机完美适应日益先进的车机系统，很多是现有手机企业限于技术、资金、实力、市场等因素所难以解决的。“随着技术的不断提升、安全性要求和数据量不断增加，以及可连接的汽车功能的增加，手机商距离车企的要求正渐行渐远。”在杨永年看来，在智能汽车迅速演进过程中，车企造手机的优势也会日益凸显，特别是进入5G车联网时代，智能汽车与手机之间的车机系统连接需要更高的速度、更快的反应、车规级更低的宕机率和更可靠、更耐用的特性，这些都是普通手机厂商难以做到，反而正是车企的“长板”所在。
“数据+芯片”带来边际效应
从市场角度看，车企造手机，手机的产品属性并未改变，而谁将购买和使用车企造的手机，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蔚来、吉利、特斯拉都表示要开发高端手机，那么，手机将会成为车企卖车的赠品，还是需要消费者购买的产品?“从蔚来汽车的情况看，其本身就是定位高端汽车品牌，对于购车用户能赠送手机是最佳选择，不仅可以为用户提供应用便利，也有利于提高用户的品牌忠诚度。”林森认为。
也有观点认为，作为一种商品，车企造的高端手机不会免费赠予车主。“像很多高端品牌车企，围绕品牌打造了一系列周边产品，也收获不错的市场效益，同时还扩大了品牌影响力。”杨永年举例说，如蔚来商城App中，有蔚来品牌的帽子、成人及儿童包、钱包、伞、围巾、电动牙刷、酒类等产品在售，都需要付费购买。
已经有人推测蔚来手机可能超过7000元，因为车机系统的实际需要，蔚来的车主在很大程度上应该会买;还有些喜欢尝鲜的数码产品爱好者、汽车爱好者、国产手机爱好者等消费群体，都是潜在用户。
此外，智能汽车会产生大量的数据，包括车机系统所“经手”的海量数据和个人隐私信息，在当前相关法律法规保护日益趋严的背景下，车企不得不对此更为重视。
对此，李斌也很清楚数据意味着智能汽车的掌控权，他说：“2025年，苹果汽车出来了，一半蔚来汽车用户都使用苹果手机，我们一点防御都没有，相当于自己家里的钥匙在对手的手上，今天还不做点准备吗?”
“车企造手机，服务车机系统只是第一个层面，车企还会有更为丰富的收获。”杨永年认为，一方面，在数据层面，目前智能汽车每日产生的数据都是海量的，不仅涉及数据安全和个人隐私保护，而且这些数据对于车企改进、优化、加速智能汽车技术演进至关重要。仅靠目前的普通手机，车企很难自主掌控;如果通过车企自己打造的手机来实现数据掌控则非常容易。
值得注意的是，造手机如果能持续下去，车企很有可能会根据自己的实际需求来开发手机软件、改进汽车软件、建设良好生态，这意味着会推动相关软件的自主研发。
车企造手机，还有许多边际效应。“在硬件层面，车企从造手机中的收获还包括解决芯片生产的难题。”林森表示，在近两年多来汽车芯片短缺的背景下，国内已经有多家车企开始自主或合作研制车规级芯片。芯片的研制和量产耗资巨大，仅流片(试产)的费用至少需上亿元。如果芯片仅仅用于汽车，投资回报周期较长;但在芯片产线上同时生产汽车和手机所用的芯片，就会缩短投资回报时间，降低成本。
从现有资料看，吉利负责手机业务的企业湖北星纪时代公司法人代表，同时也是吉利旗下汽车芯片企业亿咖通科技的首席执行官。2018年，亿咖通科技与安谋中国共同成立了汽车芯片公司芯擎科技，2021年11月，芯擎科技已经发布了一款7纳米制程的车规级智能座舱芯片“龙鹰一号”。蔚来汽车也在悄悄布局算力芯片的自研。“这些车企的布局，极有可能是汽车芯片与手机芯片共线生产，在节约成本的同时获得多方面的经济收益。”林森说。
伴随着汽车智能化进程加快，催生了更多的新技术，也带来了新理念。“因此，下一步，手机或将成为智能汽车制造商的新竞争热点。”薛旭表示，无论是蔚来还是吉利等车企，进入万物互联时代，智能终端厂商间的边界正变得日益模糊。车企肯定希望能在自己的体系内造就完整的生态，将用户、数据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未来或许有更多的车企开启造手机之路。
同时，从市场和服务层面看，车企造手机能更好地服务汽车用户，驱动自身转型升级。即使公开销售手机，也有自身布局较为完善的4S店和销售服务体系。“既然华为能卖车，车企在4S店中卖手机又有何不可?”薛旭如是说。(记者：赵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