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

宋·秦观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牛郎、织女七夕相会是一个富有民间色彩和反封建意义的美丽神话。自汉魏以来,不知有多少骚人墨客吟咏过这个题材。然而综观其创作基调,大都陈陈相因,不是抒发其相思离别之苦,就是歌咏其七夕相会之幸。唯有秦观的这首《鹊桥仙》能够不落前人窠臼,独出心裁,翻出新意。正如明人沈际飞所说,“(世人咏)七夕,往往以双星会少离多为恨,而此词独谓情长不在朝暮,化腐朽为神奇。”

北宋时代,城市经济繁荣,歌楼妓馆颇多。一些文人学士、达官贵人混迹青楼,追欢买笑,虽然朝暮厮守,但却并无真挚的爱情可言。而秦观的这首词独能借牛女双星七夕相会的传统题材歌颂了纯真专一的爱情,这在当时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词的上片首先描绘了七夕澄碧的夜空:“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一缕缕纤细的白云舒卷自如,变幻着各种奇妙的花样,使人联想到心灵手巧的织女织出的片片云锦;而划破夜空、倏然寂灭的流星,又使人联想到那是在为这对情侣传递着离情别恨。这儿虽然是写夜空的景象,但却处处关合着有关七夕的美丽传说,仿佛使人看到了织女“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的情景。

接下去便是写织女暗渡“鹊桥”:“银汉迢迢暗渡”。《白氏六帖》引《淮南子》云:“鸟鹊填河成桥,渡织女。”是说七夕之夜,无数喜鹊飞来,搭成一座“鹊桥”,使织女得以渡过银河,与牛郎相会。“银汉”,即指银河。“迢迢”二字形容了银河浩渺无涯、牛郎、织女相隔遥远,从而突出了他们的相思之苦。七夕之夜,星光微茫,天宇岑寂,织女悄然无声地渡过“鹊桥”,词人在“渡”前著一“暗”字,便十分传神地勾勒出织女渡过“鹊桥”的情态以及当时的环境、氛围。

按照一般思路,下面似乎该正面描写牛女双星相会的情景了,然而词人却出人意表地宕开笔墨,直抒胸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金风玉露”点明了牛女双星相会是在秋风乍起、白露初降的季节。古代诗赋描写秋景多以“金风”、“玉露”并用,如李世民的“菊散金风起,荷疏玉露圆”即是。此外,词人以“金风玉露”作为牛女双星相会的背景,还兼有烘云托月的妙用,也就是要以秋风、白露来衬托这对情侣心灵的纤尘不染、冰清玉洁,以突出其爱情的纯真,品格的高尚。在词人看来,牛郎、织女的会面虽然一年只有一夕,但比起人世间那种缺乏真挚爱情的寻花问柳、逢场作戏来实在有天壤之别。

下片转入写牛女双星的相会与伤别:“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夫妻相会,缱绻缠绵,无尽的情思就象银河水那样悠悠绵长。久别乍逢,又惊又喜,竟怀疑是在梦乡中相见。然而愈是感情深厚,愈是良宵苦短,转瞬之间,牛女双星又要分手了。“忍顾”,即不忍顾。织女为伤别离,竟然不忍心去看要往回走的那一条路。这几句用语虽平易,但却把方才见面、旋即分离的场面描绘得情真意切,细致入微,读来动人心魄!

下片结句如奇峰突起,令人耳目一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词人看来,只要对爱情忠贞不渝,天长地久,并不在于要朝暮厮守,形影不离。反之,如果没有真挚的爱情,即便是朝暮厮守,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词人的这一议论超尘绝俗,警策有力,是对纯洁爱情的由衷赞颂。

这首词,写景、抒情与议论结合紧密,相得益彰,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上下两片均采用前面写景、抒情,结句议论的结构方式。有了前面的写景、抒情作基础,后面的议论才显得墨气四射,力透纸背,读起来隽永有致、韵味无穷。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有了后面的议论,才使全词的意境得以升华,格调更为高远,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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